對話美學——樋口円香
這篇文章是對前日遊戲內新實裝的樋口円香 P-SSR 卡片【フリークス・アリー】的劇情有感而作。並非嚴肅的考察,但畢竟也浪費了大量的篇幅在解讀遊戲內的文字,而非筆者的心境,因此算是以解讀為主外加想到什麼寫什麼的這樣一篇文章。
另一方面,無關今次實裝的【フリークス・アリー】,筆者早已有設想有日能夠針對円香在這個遊戲中登場以來總共 4 年時間當中圍繞円香展開的故事來寫一篇文章。也許現在時機正好。本文章整體將以円香相關劇情中的一個主題——円香的美學——為軸,並圍繞這一核心來討論【フリークス・アリー】的劇情。也因此這裡將涉及到的劇情將不只限於【フリークス・アリー】,也將包括以前遊戲內實裝的各種劇情・語音等,甚至這些內容可能會多過【フリークス・アリー】。因此在繼續閱讀之前,請注意可能會對您造成的劇透。
不過話又說回來,一部好的作品蘊含著豐富的魅力,其中會因為所謂的劇透而被損害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此外,通過閱讀其他人所接觸到的故事的軌跡,有時也能發現自己所未有發現過的側面(雖然筆者並不會自大到去說此文章能夠做到這一點)。在閃耀色彩中円香的故事同樣是一個好故事。因此,即使剛接觸閃耀色彩,還沒有閱讀過很多劇情的人,亦或者是對円香感興趣,正在閱讀円香相關劇情的人來說,其實可以毋需等到補完所有劇情再來閱讀本文。如果這篇文章能夠讓您對樋口円香這名角色產生興趣的話將使筆者備感榮幸。
樋口円香認知中的<美>
樋口円香的故事,其實就是對於「何謂<美>」的提問。這大概要追溯至円香的第三枚 P-SSR 卡片【ピトス・エルピス】。在這之前當然也有過針對円香的審美觀的描寫,但這張卡是首次突出的提到這個話題。尤其是 True End 劇情『gem』中,有過斷片化的,但同時是明確的,以語言描述出的,円香所認為的「<美>的東西」。在大病初癒,仍然帶著沙啞的嗓音去上歌唱課的円香,因為無法表現出自己理想中的歌聲而感到焦躁。
「もっと精巧で、複雑で、繊細で、透明な音じゃないと」
「もっと、魂を削り出すように、美しく」「如果不是更加精巧,更加複雜,更加細膩,更加透明的聲音的話」
「要像是以靈魂的一部分雕刻出來的一樣,更加美麗」【ピトス・エルピス】樋口円香『gem』
這裏所表現出來円香對<美>真摯的渴望,並且卡面亦正是這一場景。通過這一段劇情,我們可以明確的知道,円香熱切的渴望能夠在自己的歌唱中表現出<美>。
那麼<美>具體來說是怎樣的一種體現。如果單純的從文面來提取要素的話,円香的美學中包含以下要素:輕巧、複雜、細膩、透明。其中針對「透明」這一要素進行展開的話,就不得不提到円香的第 4 枚 P-SSR 卡片【オイサラバエル】。
按照遊戲中的實裝順序,依次為【ピトス・エルピス】、Landing Point,中間隔著 P-SR 【カラメル】之後便是【オイサラバエル】。其中 Landing Point 可以說是自 2020 年 4 月正式實裝以來約 1 年半的時間的總結,暫時的定義了円香作為偶像的存在方式,以及與之相對應的製作人的處事態度。換句話說,LP 為止的內容可以看作是円香的故事中的第一章,而之後的內容則是進入了第二章。第二章的主題則正是在這裡想要討論的主題,暨「美學」。**從第二章開始一直到目前所實裝的所有円香相關的內容,都是在描述對於円香而言何謂<美>,以及円香自身將如何去體現她心目中的<美>**。尤其是【オイサラバエル】的劇情更是直接以製作人的台詞「來講一個關於美的東西的故事吧(美しいものの話をしよう)」開篇,直接點明了核心。
美暨透明
「美的東西也許是透明的(美しいものは透明なのかもしれない)」。在円香的台詞中曾經有過這樣一句話。至於這句話中有多少是出自真心,「時間」將會是一個十分關鍵的線索。卡片名稱,也就是這一短篇的標題,【オイサラバエル】在日語中本是「老いさらばえる」一詞,用來形容上了年紀衰老的樣子。在這樣一個標題之下,這張卡片的相關劇情亦是聚焦於隨著時間流逝而衰退的樣子,將円香、製作人、攝影監督(這裡的監督與【フリークス・アリー】中的電影監督並非同一人物)三名登場角色有關<美>的價值觀聯繫起來。
「時間只能摧毀人類所創造的事物(時間は、人が作ったものを壊すようにしかできていない)」攝影監督如是說。例如,建築物就是如此,曾經充滿人們生活氣息的空間,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變得荒涼,雜草叢生,雨水滴落,腐朽破敗,最終成為廢墟。而攝影監督眼中的<美>則正是寄託於這些被時間之箭穿透的各種事物和場所,而円香的工作便是圍繞著這些事物和場所進行的一種短篇連載。
而這張卡片的主要劇情則是円香透過工作逐漸發現自己的審美觀的故事。在第二段劇情「廃墟、エントロピー」中,她造訪了一處廢墟。面對著眼前這座古舊崩塌、沾滿泥水的「曾經是家」的地方,円香所想像的是這裡昔日的樣貌。這或許這是她認為美麗的事物之一。如果說,攝影師想要展現的是已化身瓦礫的「家」因衰退而展現出的<美>,那麼円香所看到的<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可以是與之相對的,她從廢墟的樣貌中看到了曾經的光輝,或是可以稱之為「記憶」的東西。
對於円香來說,她的理性的部分並不能接受自己會無意識的開始想像那些因時間流逝而衰退的物品所承載的「記憶」,甚至達到一種「厭惡」的地步。其本質或許是一種內疚感,或者是單純的因為她感到自己並不夠誠實。總之,她對於她透過眼前衰退的廢墟看到曾經輝煌的過去,而感到愧疚。
時間的流逝是永遠不會停滯的。而這種流逝會侵蝕和風化所有的存在。這是攝影監督所支持的論點之一。然而(攝影監督自身實際也有察覺),我們實際上可以在有限的範圍內阻止時間的流逝,或者說,阻止時間的流逝所造成的腐蝕和風化。反過來說,暨是將事物從時間的流逝中解放出來。這正是【オイサラバエル】第三段劇情中重要的線索「永生花」所象徵的。
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衰退,如果要舉一個具體的例子的話,很容易能夠想到生命的誕生和死亡。花朵當然也是一種生命,花朵綻放時的美麗和其短暫的生命週期是密不可分的——終將枯萎凋零。然而這只是在自然下的法則。如今人類文明已經掌握了通過化學藥劑以及加工來將花朵從注定凋零的命運中解放出來的方法。永生花可以將花朵綻放時的美麗半永久地保存下來。
円香至少在表面上對生花即使變成了乾花也能保持鮮豔色彩這一點感到印象深刻。如果說廢墟是喚起想像中的記憶,那麼永生花則使記憶更加具象化。換句話說,永生花是円香認為美的東西中能夠永遠存在,永遠保持美的一個例子。
通過廢墟和永生花,円香的美學逐漸的明朗起來。作為輔助線,【オイサラバエル】引入了一個藝術中的概念,「Non finito(未完成作品)」。正如在第一段劇情中円香和製作人對米洛的維納斯進行對話中提到的那樣,在藝術作品中有一種表現手法是故意將作品保持在未完成的狀態下進行展出,暨「Non finito」,擁有獨特的藝術效果。
將未完成品作為完成品來展出,有意地讓觀眾去想像其完成後的樣子。由想像力而補完的作品,其形象是理想化的,或許從美學的角度來說甚至將優於作品實際完成時的樣子。畢竟,真的將作品完成以後,等待其的將是由時間帶來的,無法逆轉的風化。而存在於想像中的完全體則永久不滅。
如果円香也如此認為的話,那麼她的美學觀中多少存在一些理想主義的成分。也正因此她並不認為花朵、星空、晴空或大海是美的。這些自然風景種將有一天會風化褪色。
不如說,円香的審美眼所捕捉到的並非實體。比如米洛的維納斯,円香所看到的是其僅存在於想像中的完成後的樣子而非眼前未完成的實體。Non finito 這一概念,通過廢墟和永生花這兩個具體的例子進行展開之後,在【オイサラバエル】的 True End 中製作人用了一個特別的詞彙來總結,暨「靈魂」。
終有一天會風化的實體和永不褪色的靈魂。對於円香來說鑑賞一件<美>的東西實際上就是通過前者看到後者。
這一對照實際上在円香的其他劇情中曾以變種的形式再度登場。這一次的主題是「語言化」。
當円香思考關於<美>的事情時,或者當她接觸藝術作品時,她會拒絕將她的思考以語言的形式表達出來。對於她來說,用語言將事物表達出來,同時也意味著將其實體化。換句話說,在円香的審美觀中,將<美>定著於語言是一種玷污。
按照這種假設,其實在【ギンコ・ビローバ】的 True End 中我們也許早已能夠一窺円香的美學。表面上円香是在責備製作人的善辯,而實際則是在想像製作人所沒有說出口的部分。
也許稍微有些跑題,不過還是想要在這裡討論一下樋口円香的美學中另一個重要的因素,「透明感」。從【オイサラバエル】,甚至更早之前開始,其實就已經有所言及,並且所佔用的篇幅比例也逐漸增加。正如【オイサラバエル】之後實裝的兩枚サポート卡片【ハシルウマ】和【ダ・カラ】。
如果說此前的劇情是在拋出疑問,那麼這兩枚卡片的劇情則是對提問的回答——円香眼中的<美>可以簡單的以一個特定的對象來表述,或者說這個對象對於円香來說比其他任何人物都更加清晰的展現出<美>。當然,這一對象便是浅倉透.
【ダ・カラ】講述的是年幼的円香在看到透時的場景。至於具體是在什麼場合下,究竟看到了什麼,遊戲中並沒有明確指出。無論如何,円香在無意識中感受到了,那便是<美>。如果參考前文已經做出的假設來說,那麼円香所看到的<美>也許並非浅倉透的實體,而是應當被稱作透的靈魂的部分。如果按照時間順序來考慮的話,我們甚至可以說,當時円香產生的感受正是<美>的真髓,直接影響到了円香的價值觀形成。很大概率上來說,円香本人也許並沒有意識到當時的體驗所產生的影響。這也是為什麼在【ピトス・エルピス】和【オイサラバエル】中円香尚持有一種漠然的態度,並且在【バグ・ル】中無法完整的回憶起當時發生的事情。円香直到【ダ・カラ】時才能夠明確的認識到自己所持有的<美>的觀念源自哪裡。她終於明白自己的美學圍繞著她在年幼時反覆看到的透的靈魂而展開。
與透的劇情的關聯
因為並非本文想要討論的主題,所以僅做簡單介紹。(其實寫完之後再重新閱讀時,發現其實本文也本無一個具體的主題。)透相關的劇情的主題之一,便是描繪她靈魂深處的豐足。透本身是飄忽不定難以捉摸的性格,再加上外表的美麗/特別感,讓同校的學生不自覺的以一種並不平等的態度來對待她。此外,她寡言少語,並且表達方式獨特,再加上直言不諱的性格,可以說她的人生大部分時間都被當作一種珍奇的美術品一樣來對待。在這種情況下,不難想像也許透會感受到一種作為人類的無趣,以及不知所措感。透是在(學生時代的)製作人的助力下成為的偶像,而她作為偶像的主題則是如何面對其內在的生命力以及強大的影響力(有時甚至被比喻為獵物和捕食者)。
透選擇了成為偶像這條道路,而円香對此又有何看法?用一句話來回答這個問題並不容易,因為円香的內心中盤旋著各種複雜的情愫。對円香而言,透首先是兒時的玩伴,因此純粹的擔憂必然是她的第一反應。
其次,她們年齡相同,並且長時間在一起生活。從字裡行間可以推測出円香(至少在潛意識中)確信沒有任何人比她更加了解透的價值。同時,在她內心中也同時對透所擁有的價值產生了一種對抗心,以及與之共存的自卑感。此外,也有可能存在一種想要將透所擁有的價值留在自己身邊的獨佔欲。當円香追隨透的腳步叩響 283 事務所的大門時,所有的這些想法也許都存在於她的內心。
也正因此,當円香得知透選擇成為偶像時,她坦率的感到震驚。
這種震驚的情感更接近於疏遠感。本應是自己最為了解的兒時玩伴,正準備在自己所不知道的天空下展翅高飛。在那裏,將有人以和円香無關的判斷基準對透所擁有的價值進行裁定,他們將完全不顧円香,對透單獨地進行評價。並且,円香最恐懼的事情是,她和透之間將產生距離。獨自在房間中哭泣的描寫,顯得無比揪心。
以這種感情為起點,本應試圖將透帶回自己身邊的円香,不知為何選擇了自己也成為偶像。在下一章中將針對這円香的一選擇進行討論,並且展開討論作為表現者的円香。
円香能夠成為<美>的體現者嗎
円香認識到了她所認為的<美>究竟為何物。但事情至此尚未結束。
還有一個更加本質的問題,便是円香為何成為了偶像(並持續至今)。當然,其中一個理由是因為擔心透而追隨至此。這是 W.I.N.G. 篇的劇情。在劇情一開始円香對整個偶像業界充滿不信任,這也是為何總是對製作人持有一種冷淡的態度。但是,這裡想要討論的是,為何円香「選擇了自己也成為偶像」。其中一個答案便是由 W.I.N.G. 篇的『夜に待つ』中製作人的一連串舉動而發,這裡主要著眼於「望む空へ羽ばたけるように(為了能夠展翅翱翔於她所嚮往的天空)」這句台詞。
這句台詞不僅在 W.I.N.G. 的『心臓を握る』再次出現,稍加變形後的「望む空へ羽ばたかせてあげたい」亦在 STEP 的『胸に抱く鬼灯』一篇中再次出現。
「所嚮往的天空」究竟為何物。我們可以簡單的理解為是一個能夠實現円香的願望的空間。那麼接下來的問題便是「円香的願望」究竟是什麼。在本文一開始便提到的【ピトス・エルピス】的劇情中我們終於可以瞭解到,那便是成為<美>的體現者。然而這裡需要注意的一點是,在円香剛剛被製作人所發掘時,即使並非有被円香本人明確的認識到,但在當時円香便已有保有這種希望。円香在暗中期待著,在成為偶像這條道路上,這種希望能夠得到實現。即使她從未明確的講出過這種想法,但通過 STEP 篇的『描く空は澄んでいた』一節我們得以一窺円香內心中的想法。
円香在很多事情上都體現出一種無欲無求的狀態。然而與其相對照的,円香相關的劇情皆是以「夢」為主題展開。「夢」一詞常出現於円香的劇情中,並且円香的 Solo 曲的曲名便是「夢見鳥」。
正如我們平時使用「夢」一字時相同,「夢」本身具有兩種含義。一方面可以用來表示「將來的夢想」,用來指代想要實現的期望或目標。而另一方面則是生理性的「夢」,是在睡眠時浮現在腦中的不連續並且奇妙的情形。
在円香的劇情中,常巧妙的將前者含義的「夢」作為一種比喻,隱藏於取後者之意的導入之中。換句話說,円香在睡覺時所看到的「夢」,大多是她本身所期望的事物。一個典型的例子便是【ハシルウマ】。
円香在午睡時,夢見自己成為了浅倉透。在學校課間時扮演了本應是透所扮演的角色。這一描寫的寓意之一可以被認為是円香對透的同化願望。如果考慮到透對於円香來說是<美>的象徵,那麼円香「想要成為透」的情感便可以理解為円香自身想要體現<美>的慾望的表現。
夢的另一端
我們終將從夢中醒來。因此,許下任何願望都是無用的。円香早已認識到,自己對<美>的渴望終將落空。當她認清<美>的真實面貌時,便明白了這個道理。
為什麼円香會存在這種認知。對於円香來說她自身與<美>或者說與透之間存在的絕對性的障礙究竟是什麼。可以想像,對於円香來說她自身無可救藥的平庸或許是其中一個重要因素。
円香對自身的評價是「だいたいなんでもできた(大多數事情都能夠做到)」。實際上,「大多數事情都能做到」是一種非常稀有的能力。對於一般人來說,通常都能夠清晰的認識到自己所做不到的事情或者不願去做的事情。而對於円香來說則幾乎不存在這種消極的部分,從這個角度來說在某種意義上她可以被稱作是天資聰穎。當然,這是從客觀上來講。
另一方面,當円香以「大多數事情都能夠做到」(而非能夠做到某些特定的事情)來形容自己時,毫無疑問地抱有一種自卑感。任何事物都有其兩面性,「大多數事情都能夠做到」從另一種角度來說也代表著並不存在「只有我才能做到」的事情。在這種含義下,円香本人的感受,也許是對於自身缺乏一種「特別感」,尤其是在充滿「特別感」的透面前時這種情感或許尤為強烈。
並且在 G.R.A.D. 篇的『椅子の背もたれに』中,円香從自身感受到的「輕盈感」被當作是存在問題的。
能夠做到大部分事情,無憂無慮的生活,並且(自認為)並不存在作為偶像的矜持和目標。這些或許是円香所謂「輕盈感」的來源。或許正是這種感覺使円香逐漸遠離<美>。對於円香來說<美>是一種崇高並且特別的東西。而自己作為一種輕盈的存在,注定無法成為<美>。
這種挫敗感將円香引導向一個結論,那便是放棄偶像身分。遊戲中並沒有明確表現過円香曾產生過這種想法。但在多段劇情中,尤其是去年(2023 年)實裝的劇情中我們可以透過文字察覺到這種趨勢。比如說,在描述円香察覺到<美>的本質的劇情【ダ・カラ】的最後,有著這樣的描述。
並且在【漠漠】的『帰宅』一節中亦有更加直白的描述。
在外景拍攝後,円香機緣巧合下負責帶回由粉絲贈送的四人的人形玩偶。在回到自己的房間後,円香將四個玩偶並排擺放在自己的房間中,然後單獨拿起了代表自己的玩偶,並小聲地唸到「Noctchill」。並且在那之後還有更加具有決定性的台詞。
並且,在 STEP 篇的『歌声もきれぎれに』一節中,曾有円香結束了一天工作坐車回家時試圖在途中下車的描寫。如果有閱讀過【カラカラカラ】的 True End 的話也許能夠理解,這表現了円香對於在是否繼續在偶像這條道路上繼續前進這件事尚有猶豫。
剛剛提到的【ダ・カラ】、【漠漠】以及 STEP 均是在 2023 年實裝的劇情,因此也可以說 2023 年對於円香來說是停滯的一年(當然,如同前文提到過的【無色】等,講述從停滯再出發後的劇情亦有存在)。
那麼,究竟是什麼才能打破這種停滯。在這種背景下再來閱讀這次新實裝的卡片【フリークス・アリー】。
【フリークス・アリー】—— 唯美主義的美學
如果有閱讀過【オイサラバエル】的話,也許能夠注意到二者之間結構上的相似性。比如二者皆是直接以<美>作為主題進行展開。又比如二者均存在為了幫助円香理解<美>而做出提示的配角藝術家。並且更加根本上地來說,二者之間的關聯早在卡面上就已經給出了提示。
【フリークス・アリー】中登場的電影監督自認為是唯美主義者。「唯美主義」一詞被用於人的時候,它通常指的是將<美>的實現作為表現的最高目標的性質。如果用常見的三元組「真善美」來描述的話,唯美主義者的藝術表現有時會不惜犧牲正確和善良(也就是說,不介意與錯誤和邪惡聯繫在一起),來彰顯<美>。也因此,唯美主義者的作品常包含不道德的要素。
以唯美主義者聞名的英國作家王爾德的戲劇《莎樂美》中,包含了一段王女莎樂美為了表達純粹的愛情,在先知約翰被斬首後,親吻其首級的震撼情節。然而導致約翰之死的正是王女莎樂美本人是她誘使繼父希律王殺死約翰。她這樣說道:
愛情的神秘要遠遠超過死亡的神秘。
——《莎樂美》王爾德
之所以這裡特地引用了《莎樂美》的台詞,是因為筆者認為這裡和円香的美學實際上存在一定的類似性。<美>通常伴隨著死亡的香氣。這與我們之前在時間的概念下對円香的<美>的理解有著相同的起源。建築物的興衰榮枯,花朵的凋零枯萎,都無一例外地指向著死亡。而對円香來說,<美>的光輝或許正是超越了死亡命運的存在。追憶廢墟的記憶,猶如親吻死者的頸項。
円香自身雖然並不認為自身擁有這樣的審美觀,但毫無疑問地具有容易接近唯美主義的性質。而電影導演則是更加特立獨行的人物。他的電影經常被評為前衛、實驗性質、地下風格,並且以赤裸裸的死亡為主題,並在其中描繪出<美>。而円香就被選為這樣的電影的主演。
劇中劇
簡單的梳理一下電影的內容。暫且不考慮一些配角,將重點放在主要人物的關係上,也就是女僕長和主人之間的關係上。從劇情中能夠得到的內容如下。
主人
- 雖然是人類但自認為自己是吸血鬼。
- 雖然自認為是吸血鬼,但對於吸食人血又有所抵觸。
- 身體無法接受人類的事物,因飢餓而痛苦。
- 在女僕長的勸說下嘗試食用朱古力作為血液的替代品(然而朱古力對於吸血鬼來說是有毒的)
- 最終在飢餓中死去(直接的死因也許是朱古力。當然對於人類的他來說朱古力本不應有毒,推測也許是女僕長在朱古力中添加了毒物)。
- 無自覺地對女僕長抱有戀情。
女僕長
- 是吸血鬼。
- 知道主人是人類,但從未告知主人。
- 在朱古力中添加毒物,導致主人死亡。
有很多值得討論的點。比如,關於主人的人格。他一廂情願的認為自己是吸血鬼而非人類。但另一方面又對於作為吸血鬼的生活表示抵抗。即使我們不將其稱作矛盾,也是一種十分奇妙的狀態。他所擁有的感情並非簡單的對於吸血鬼的憧憬。毫無疑問他對於吸血鬼的存在所著迷,並將自己與之同化。然而他也並非完全肯定吸血鬼的存在方式。
他之所以拒絕吸血,是因為他認為那是「怪物」的行為。這個措辭可能透露出他內心的厭惡感或道德譴責的意味。
我們已經知道,這種矛盾的態度——應該說是會令人產生這種矛盾的態度的對象,便是<美>。
想要和<美>同一化,這正是円香對於<美>或者說對於透的態度。同時,<美>亦可以是非道德的。這正是唯美主義者,包括電影導演在內,所關注的焦點。值得注意的是,在自稱唯美主義者的電影導演所描繪的故事中,作為主人公,明確地表現出了對<美>的非道德性的牴觸反應。主人在唯美主義和非唯美主義之間徘徊,如此一種形象。
透過對主人的角色分析,我們可以輕易的看出他與円香之間的關聯性。他似乎沈溺於<美>的魅力中,但另一方面,他也意識到<美>的可怕之處(円香也曾認為想起廢墟記憶的自己「令人憎惡」)。這些都是對被<美>魅惑之人的描寫,主人和円香皆是如此。
如果我們以此方式解讀【フリークス・アリー】的劇中劇,那麼主人這一角色便是円香的象徵。因此,劇中主人的結局可以被視作對円香的未來的暗示。那麼將會是一種怎樣的結局呢?
其中一個關鍵詞便是「飢餓」。主人在多種意義上「飢餓」的死去。包括物理意義上的「飢餓」——空腹。他拒絕了人類的食物,從生物學上來說迎接他的結局終將只有死亡。與此同時,円香也處於「飢餓」的狀態。尤其是『into』的右選項和『the』的右選項相對比,円香和製作人常在工作後(或工作時)一起吃飯。但在『into』中拒絕了製作人的邀請後,在『the』中又積極地接受了邀請。如果我們將這種變化視作為某種徵兆,那麼它代表的究竟是什麼。
前者『into』從時間順序上來說是在拍攝電影的工作一開始,円香尚未對劇中的故事產生「共鳴」。而通過 workshop 對各個角色深入了解,並且在『the』中被導演問及自身的審美觀,円香受到了重要的刺激。最終,這促使她與故事產生連結,並意識到自己作為<美>的追求者的身分。從結果上來說,主人和円香在對<美>的對象所產生的渴望也就是「飢餓」這一感情上產生了共鳴(然而這裡無論如何都存在違和感,暨円香所扮演的角色是女僕長而非主人。這一點將在後文進行討論)。正如剛剛所說,「飢餓」的第二層含義便是無法獲得<美>的對象時產生的無處發洩的渴望。在劇中,主人的飢餓源於對吸血鬼的憧憬,或是對女僕長的戀情。而円香也有將<美>的慾望與空腹聯繫起來的場面。比如 G.R.A.D. 篇『椅子の背もたれに』一節。円香與【ギンコ・ビローバ】中登場的新人偶像合作演出後,向製作人匯報為「失敗」。失敗的原因是她出於私心,否定了新人偶像自願爭取的(但同時也是靠貶低自己而得到的)搞笑角色的定位。這一幕描繪了円香對於注定要靠消費「人格」或所謂「真我」才能存在的偶像行業所產生的抵抗感和恐懼。然而,円香同時也用「輕浮(輕盈)」一詞來形容自己的言行,並以此為對比,以欣賞的眼光來看待這樣一位決心選擇円香自身難以接受的風格的新人偶像。在與製作人的對話中,円香大口食用正櫻蝦伊麵。
透過將「飢餓」看作是對<美>的追求之隱喻,我們可以更加清楚地看到円香和主人的人格之間的對應關係。
劇中劇的高潮是主人的死。主人在沒有意識到自己是人類的情況下,從主觀上來說是作為吸血鬼死去。如果我們再次利用對應關係的話,那麼主人的死亡可以被視為暗示了円香的「死亡」。但具體來說這意味著什麼?筆者嘗試基於【オイサラバエル】來回答這個問題。
在這裡重申一下,我們以吸血鬼是<美>,而人類並非<美>這一前提來討論。那麼,主人本來不是<美>的存在,而在虛假的<美>中結束了生命,而沒有再次回到非<美>的存在。在【オイサラバエル】中,已經出現了具有這種性質的題材。那便是永生花。在絢麗的時光之後,枯萎褪色的花。作為將<美>永久封存的技術,永生花讓人聯想到含著幻想而死去的主人。對於花來說毒藥便是乾燥劑。
對於円香來說永生花是什麼呢?那就是讓円香明白,在花朵最美麗的時刻將其「懸掛」起來的操作,在某種意義上將對象永恆化的操作,並非只能對花朵進行。在『序』中與製作人的對話中,円香說過這樣的話。
正如前文所說,円香或正在考慮辭去偶像。其原因首先便是意識到自己無法體現自己理想中的<美>。然而還存在更深層次的原因。円香已經作為偶像進行了各種活動,此時選擇引退的話,則會將她所獲得的光芒永遠留在人們的心中,使其永不褪色。這正是<美>的一種體現。對於円香來說,引退這一選項不僅是對<美>的一種妥協,同時也是追求<美>的一種方式。
為了實現<美>,不惜犧牲自己的存在——這種唯美主義式的存在方式,正是円香在【フリークス・アリー】中從電影導演身上學到的其中一面。然而,円香真的希望和<美>一起沈淪嗎?
她能否展翅翱翔於「所嚮往的天空」,亦或是「所嚮往的天空」究竟在哪裡。對於円香的未來,扮演重要角色的正是製作人。
製作人與<美>
<美>並非唯一。當然,對於円香來說的<美>也許是獨一無二的。但即使考慮這一點,讀者也能夠想像,透過自我反省自身的審美觀,或是學習他人的審美觀,她仍有領悟到其他的<美>的可能性。或者說,早就已經不僅是停留在「可能性」這個層面,而是作為円香的劇情中所展現出的方向性而呈現。讓我們再次關注【ピトス・エルピス】的 True End。
「もっと精巧で、複雑で、繊細で、透明な音じゃないと」
「もっと、魂を削り出すように、美しく」「如果不是更加精巧,更加複雜,更加細膩,更加透明的聲音的話」
「要像是以靈魂的一部分雕刻出來的一樣,更加美麗」【ピトス・エルピス】樋口円香『gem』
實際上之前已經引用過的這段台詞中,有一個巧妙的設計。如果有實際讀過這一段劇情的話也許會知道,這是閃彩中非常有特色的「在製作人的字幕中配上與顯示出來的文字完全不同的偶像的聲音」。搭配這裡的 BGM 和其他演出,是一個非常感人的場景,因此強烈推薦還沒有讀過這段劇情的讀者也體驗看看(如果這篇文章順利完成的話,預計不久之後商店就會上架限定 P-SSR セレチケ。即使沒有抽到這張卡片的人在經濟允許的情況下也能立刻獲得)。上面這一段引用,實際上是並沒有被配上字幕的円香的聲音。
事已至此自然不再擔心劇透,和這段語音同時表現出來的字幕——製作人的台詞——是下面這句。
很明顯,這與円香的台詞是一一對應的。製作人從円香的歌聲中看到的是「粗糙」、「簡單」、「野性」和「豐富」等性質,這些性質與円香以透為軸所發現的<美>截然不同。
這段文字傳達了一個訊息:円香不僅是<美>的探求者,她自身也是在其他某人眼中被發現為<美>的存在。如果說透的<美>是空中流動的澄澈大氣般複雜樣貌,那麼円香的<美>就好像是滋潤土地的泥土。或者,雖然円香可能會不願意接受這個比喻,但如果說透的<美>是鳥類,那麼円香自身所擁有的<美>或許可以說是昆蟲。
円香在【フリークス・アリー】中首次將製作人稱作「藝術家」。這裡的「藝術家」指的是円香本人在探索<美>的同時,製作人也從円香的身上發現了<美>。那麼,製作人的審美觀又是如何?
円香曾說,製作人是那種能夠愛上已經枯萎的花朵的人。這句話出自製作人將永生花評價為美麗之後,對此備感意外的円香的獨白。如果遵循「在時間的流逝中事物自然的變遷這件事本身就是美」的價值觀,那麼永生花確實因人為干涉而失去了自然的魅力。如果製作人擁有這種自然主義的審美觀,那麼他將與追求理想和永恆的美的円香形成鮮明的對比。然而事情並非如此。製作人確實能夠欣賞永生花的魅力,並且在【オイサラバエル】中,円香所發現的「Non Finito」的美學風格也受到製作人的啟發。因此我們可以推斷,製作人同樣關注事物本身的內在特質,也就是所謂的「靈魂」。然而,円香和製作人對「靈魂」的理解存在巨大差異。
【フリークス・アリー】的 True End 中製作人使用了「鑽石的原石」這一比喻。在円香最初的劇情 W.I.N.G. 篇的『夜に待つ』中也出現了同樣的比喻。前者或許是有意識的想要讓玩家想起後者。
製作人說「不捨得把它切割」。原石想要變成寶石,通常需要經過多道工序。通過淨化(去處雜質)、切割、研磨等工序,才能打磨出我們想像中的寶石光澤和觸感。有些寶石,例如鑽石,鑽石的原石看起來就和路邊的石頭沒有什麼區別。
如果是現在的円香的話,即使看到原石也不會認為那是美的東西。當然,即使是已經經過各種工序處理的寶石,円香也不一定會認為那是美的東西——即便硬如鑽石也終有一天可能會因風化而開裂。
而製作人則不同。其實「鑽石的原石」這一比喻本身就是一種敘述陷阱。一般來講當我們使用這一比喻時通常會搭配「經過打磨後閃耀光貓」的說法。因為這一比喻通常是用來指代尚未被發掘的具有潛力的才能。如果將人形容為「原石」,那通常是將其未來比作「鑽石」,並暗示我們應當期待她的發展。然而製作人在使用這個比喻時則著重於原石本身。沾滿泥土,混雜著各種成分,歷經歲月而產生裂痕的原石本身,就蘊含著獨特的魅力。這是製作人的審美觀,也是在對於「靈魂」一詞的理解上和円香所不同的地方。簡而言者,円香所理解的靈魂是理想的,是靜止的,而製作人所理解的靈魂則是非理想的並且是動態的。
正如他本人所言,我們無法確定當他將円香比作「未經打磨的原石」這一比喻時是否隱含著這樣的審美層面的含義。然而可以肯定的是,製作人早在 W.I.N.G. 的時候就已經暗示了他所發現的円香所蘊含的<美>。這與我們之前提到的【ピトス・エルピス】的『gem』一節中製作人的獨白相呼應。
【フリークス・アリー】——相互交織的對話
我們無法確切的知道製作人對於円香的停滯有多少了解。但至少在【キン・コン】的 True End 『定義する、今』中我們可以確信製作人是有察覺到的。
在【キン・コン】和今次實裝的【フリークス・アリー】中我們都可以看到製作人試圖通過安排工作的方式,給予円香挑戰。尤其是這次,製作人有意讓円香在純粹的美學觀中,通過各種刺激以令她加深層次,進而肯定自身的價值。
在這裡不得不提到另一個角色,暨助演演員。
這位對円香態度有些強硬的女演員,隨著劇情發展,她的一些言行讓我們聯想到曾經的円香。例如在『into』一節中,為了諷刺円香(或者說是偶像這個職業),她說道:
很明顯這句台詞是在致敬円香的經典台詞之一。曾經円香曾對街頭演出的偶像所講出的話語,如今原封不動的被用在了円香自身。
助演演員和円香相重合的場景,在 True End 的『WALLOW』中也有出現。正是剛剛提到的「鑽石的原石」的片段。通過助演演員的台詞,我們知道了她也和円香一樣被評價為「鑽石的原石」,並因此踏入藝能界。然而助演演員稱自己「未能被打磨」,對於自己長期沒能夠讓自己的才能開花結果而感到後悔。這裡的描寫正如円香對於透明感的<美>感到焦灼的如今相呼應。助演演員比円香年長。也就是說,助演演員不僅是曾經的円香,也是円香未來可能成為的樣子。
然而,似乎是偷聽了助演演員和円香的對話的製作人,適時地加入了對話並以自身的美學觀加以評價——鑽石的原石即使是原石依舊美麗。如果將其看作是對過去的円香,以及円香可能成為的未來的樣貌所傳達的話語,那麼這同時也是間接送給円香的話語。
製作人能夠捕捉既非過去亦非未來,而是萬事萬物如今的型態所內包的<美>。我們不知道助演演員能否因製作人的話語而得到救贖。亦或者她已經沒有時間來自我救贖。
那麼円香又如何呢。當然我們也沒有辦法確切的知道円香的想法。円香的故事的起點已經是四年前,但仍令人感覺前路漫長。我們也許會在很長一段時間以後才能知道答案。
不過值得欣慰的是円香最近似乎開始變得享受與製作人的對話。雙方的理解在逐漸加深。也因此,如同對話一般,該輪到円香回應製作人的時間了。她關於<美>的東西的故事,將走向怎樣的終結。在【フリークス・アリー】的最後,留給我們的是對未來的円香的期待。
沈溺、亦或是救贖
円香的內心仍然存在許多矛盾。正如我們之前所見,在製作人的引導下,未來的某一天她可能會發現新的審美觀。然而,她是否需要放棄自己目前的審美觀,來追求新的自我肯定的審美觀?也許是,也許不是。在文章剩餘的部分,筆者想要討論円香目前所處的矛盾狀態。
【フリークス・アリー】第4段劇情的『Underground』一節中,円香將收到的朱古力塞入製作人的口中。除了該行為本身的妖豔感之外,與劇中劇的一致性方面也令人印象深刻。
令人在意的是,在這一行為前後的意味深長的台詞究竟代表著什麼,以及円香想要表達的究竟是怎樣的情感。円香一邊將朱古力塞進製作人的嘴中,一邊說出了如下台詞。
「當我如此希望的時候」指的究竟是什麼時候。根據我們之前所討論的內容來看,也許指的就是円香決定放棄偶像身分並試圖通過引退來成為<美>的時候。因此,円香通過這種行為,可以被認為是當將來可能發生的那一刻來臨時,想要讓製作人做一件事情。那麼,究竟是什麼事情呢。至少有兩種可能的解釋。
其中之一便是希望製作人能夠阻止自己。這是對製作人的美學所抱有的期待。円香預期自己會如同為了對美的渴望而喪命的主人一樣死去。因此她強迫製作人吃下朱古力,這是對接下來可能會到來的結局所發出的警告。就像對<美>的追求有時會凌駕於其他任何標準之上,円香可能覺得靠自己的意志停下來是很困難的。因此她向製作人尋求幫助。這是其中一種解讀。
True End 的標題『WALLOW』意為「沈迷;縱樂(溺れる)」。這一詞首先便讓人聯想到這次劇情中出現的唯美主義思想。然而,在其他地方,円香的劇情中也經常使用「溺れる」這樣的表現。比如【カラカラカラ】的 fes idol 的插圖暨為円香在水面下的構圖。並且,在這張卡片的主頁語音中還有如下台詞。
在 Landing Point 篇的『yoru ni』一節中円香也使用了「溺れる」這一表現。這一次是為了表達一種令人胸痛不已的強烈情感無法抑制的表現。而對此,製作人則如此回應。
對於円香來說這一段對話非常重要。比如在 Landing Point 後實裝的【オイサラバエル】的『廃墟、エントロピー』一節中也以戲謔的語氣重新提到製作人當時的發言。
面臨著即將沈溺的自己,她開始信任那位堅定地宣告會幫助她的製作人。此時此刻,円香正以劇中劇為媒介,有意或無意的認識到自己即將沈溺的處境。也許,她透過將朱古力塞入製作人的口中這一行為,向製作人暗示她內心的感受。
到這裡是其中一種解讀。即由製作人拯救即將沈溺於<美>的円香。這種解讀與本文前面所探討的內容十分吻合。然而,對於有爭議的場景,也存在另一種解讀方式。在本文中,我們根據一些共通點,推測了円香與劇中劇的「主人」一角色之間的象徵關係,並以此為前提進行討論。然而,當我們考慮這種關係時總會感到一種違和感——円香所扮演的角色是女僕長而非主人。如果單純的認為女僕長才是象徵円香的角色的話,從某種角度來說會比較容易進行整理。尤其是喂製作人吃朱古力的場景,與卡片插畫中女僕長獎朱古力遞給主人的場景相呼應。從這個角度來說,我們也可以嘗試從円香與女僕長之間的象徵性關係來解讀(並且主人這一角色將成為製作人的象徵)。
重新審視後,不難發現決定主人作為唯美主義者的命運的,是女僕長的行為。在此之前,主人一直處於一種矛盾的情感狀態中,一方面他對女僕長抱有好感,另一方面又對吸血鬼這種存在感到憧憬,同時也受到身為人類的倫理觀的約束。而最終導致他內心徹底失衡的原因,是朱古力(實際上是朱古力中含有的毒藥)。最終,他得以吸血鬼的身分迎接了生命的終結。從美學的角度來看,他成為了唯美主義的化身。
對於這樣的結局,円香和製作人進行了討論。製作人認為,女僕長安排主人在沒有經歷絕望的情況下沈迷於<美>中死去,這(雖然沒有責難的意思)同時也是扼殺了其作為人類的生存方式。由此可見,製作人雖然是「藝術家」,但並未沈溺於唯美主義。這一點是製作人和主人所共通的性質。
那麼,說到底這兩種解讀方式究竟哪一種才是円香內心真實所想。筆者認為無論哪一種都正確的抓住了円香內心的其中一個側面。円香的內心是矛盾的,既想要沈溺其中,又渴望獲得幫助。目前還不清楚哪種想法會佔上風。坦白說,由於《閃耀色彩》作為一款偶像養成遊戲,因此可以說円香放棄成為偶像的這一選項從一開始就不存在。因此,在不放棄現有的美學觀念的前提下,円香能夠從中找出一條新的出路,也並非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對於円香來說,「所嚮往的天空」究竟是什麼顏色。無論答案是什麼,製作人一定會尊重她的選擇。作為讀者的我們也只能祈禱她能找到幸福的道路。
寫在結尾
如果您已經耐心地閱讀到這裡,我謹在此表達感謝。之所以開始撰寫這篇文章,主要是想要具體地整理樋口円香這一角色所經歷的時間,以及她未來可能經歷的時間。然而,當這篇文章被完成後,筆者卻開始懷疑這篇文章究竟適合哪些讀者。對於持續關注円香的劇情的人來說,這篇文章可能只是將一些早已周知的資訊堆砌在一起;而對於不太熟悉円香的劇情的人來說,文中可能充斥著難以理解的,跳躍式的論點和過多的劇透,這並不親切,也並不具備參考價值。儘管如此,如果這篇文章哪怕能夠作為您思考円香時的一些微小的輔助,作為筆者來說都將備感欣慰。如果您在閱讀後有任何想法,無論是肯定還是否定,都歡迎您將其化為文字。當然,您也可以選擇將想法深藏心中。無論如何,筆者所期望的僅僅是希望能讓更多的人開始思考円香的劇情。
這篇文章並沒有提到任何 SFP(Idolm@ster Shiny Colors Song for Prism)相關的劇情。其實這並非有意的避開,只是單純的因為 SFP 剛剛開服沒多久。目前 SFP 的劇情(至少在筆者已經閱讀過的部分來說)皆是 enza 版現有劇情的重製,或是同一主題的派生,亦或是單純的讓偶像們互動的支線故事。因此,在討論 enza 版為主軸的故事時,筆者並沒有專門插入 SFP 劇情的動機。
即使如此,在最後的最後還是有一段我想要提到的劇情。那就是隨歌曲『青空』的實裝活動時一起登場的★2樋口円香【透き通る空模様】。其中名為『目線・3』的一節中提到了一個對比。円香「高冷」的態度所令人聯想到的「強大」與作為高中生這一身分令人聯想到的「青春」感。工作人員以及粉絲們對円香寄託以這樣的特質(這也是 Noctchill 活動劇情中經常提到的一點)。另一方面,製作人則盡量避免向円香強加任何東西。円香說,只有他一個人試圖成為「代言人」。她雖然常將此評為「麻煩」,但從她的語氣來看似乎也並沒有討厭。
這篇文章就是這樣一種,嘗試站在円香的立場,試圖成為「代言人」的一種嘗試。為他人代言是一件非常困難且危險的行為。因此,在代言的過程中必須要時刻意識到這種危險性,並始終保持對代言對象的誠實。這裡所謂的誠實指的是,經過充分思考再撰寫文章,如果有新的情報或劇情則隨時補充更新,以及時刻反思自己是否在文章中強加了任何個人觀點。因此。這篇文章的內容今後自然也有可能會被隨時修正和更新。或許,以這種方式保持對代言對象的誠實,是筆者表達愛意的一種方式。不過,撰寫近兩萬字的文章是一項相當耗費精力的工作,至少在短時間內絕不會再做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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